“雷奥纳多有着聪明巧妙的头脑。是他想出的办法。我不是往他身上推,因为我情愿步步跟着他走。但我一辈子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。我们做了一个棒子— —是雷奥纳多做的——在铅头上他安了五根长的钢钉,尖端朝外,正好象狮子爪的形状。用这棒子打死我丈夫,再放出狮子来,造成狮子杀死他的证据。
“那天我跟我丈夫照例去喂狮子的时候,天色一片漆黑。我们用锌桶装着生肉。雷奥纳多隐蔽在我们必经的大篷车的拐角上。他动作太慢,我们已经走过去 了,他还没下手。但他轻轻跟在了我们背后,我听见棒子击裂我丈夫头骨的声音了。一听见这声音,我的心欢快地跳起来。我往前一冲,就把关着狮子的门闩 打开了。
“接着就发生了可怕的事儿。你们大概听说过野兽特别善于嗅出人血的味道,人血对它们有极大的引诱力。由于某种奇异本能,那狮子立刻就知道有活人被 杀死了。我刚一打开门闩它就跳出来,立刻扑到我身上。雷奥纳多本来有可能救我。如果他跑上来用那棒子猛击狮子,也许会把它吓退。但他丧了胆。我听见 他吓得大叫,后来我看见他转身逃走。这时狮子的牙齿在我脸上咬了下去。它那又热又臭的呼吸气息已经麻痹了我,不知道疼痛了。我用手掌拼命想推开那个 蒸气腾腾、沾满血迹的巨大嘴巴,同时尖声呼救。我觉得营地的人惊动起来,后来我只知道有几个人,雷奥纳多、格里格斯,还有别人,把我从狮子爪下拉走 。这就是我最后的记忆,福尔摩斯先生,我一直过了沉重的几个月才好转过来。当我恢复了知觉,在镜子里看见我的模样时,我是多么诅咒那个狮子啊!—— 不是因为它夺走了我的美貌,而是因为它没有夺走我的生命!福尔摩斯先生,这时我只剩下一个愿望,我也有足够的钱去实现它。那就是用纱遮上我的脸使人 看不见它,住在一个没有熟人能找到我的地方去。这是我所能做的唯一事情,我也就这样做了。一只可怜的受伤的动物爬到它的洞里去结束生命——这就是尤 金尼亚·郎德尔的归宿。”
听完这位不幸的妇女讲述她的生气,我们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。福尔摩斯伸出他那长长的胳臂拍了拍她的手,表现出在他来说已是罕见的深深的同情。
“可怜的姑娘!"他说道,“可怜的人!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啊。如果来世没有报应,那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残酷的玩笑。但雷奥纳多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!”
“我后来没有再看见或听说过他。也许我这样恨他是错的。他还不如去爱一个狮口余生的畸形儿呢,那是我们用来表演的东西之一。但一个女人的爱不是那 样容易摆脱的。当我在狮子爪下时,他背弃了我,在困苦中他离开了我,但我还是下不了狠心送他上绞架。就我自己来说,我不在乎对我有什么后果,因为世 界上还有比我现存的生命更可怕的吗?但我顾及了他的命运。”
“他死了吗?”
“上个月当他在马加特附近游泳时淹死了。我在报纸上看见的。”
“后来他把那个五爪棒怎样处理了?这个棒子是你叙述中最独特、最巧妙的东西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,福尔摩斯先生。营地附近有一个白垩矿坑,底部是一个很深的绿色水潭。也许是扔在那个潭里了。”
“说实在的,关系也不大了,这个案子已经结案。”
“是的,"那女人说,“已经结案了。”
我们这时已经站起来要走,但那女人的声调中有一种东西引起了福尔摩斯的注意。他立刻转过身去对她说:
“你的生命不属于你自己,”他说。“你没有权利对自己下手。”
“难道它对别人还有任何用处吗?”
“你怎么知道没有用呢?对于一个缺乏耐心的世界来说,坚韧而耐心地受苦,这本身就是最可宝贵的榜样。”
那女人的回答是骇人的。她把面纱扯掉,走到有光线的地方来。
“你能受得了吗?"她说。
那是异常可怖的景象。脸已经被毁掉,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它。在那已经烂掉的脸底,两只活泼而美丽的黄眼睛悲哀地向外望着,这就更显得可怕了。福尔摩 斯怜悯而不平地举起一只手来。我们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。
两天以后,我来到我朋友的住所,他自豪地用手指了指壁炉架上的一个蓝色小瓶。瓶上有一张红签,写着剧毒字样。我打开铺盖,有一股杏仁甜味儿。
“氢氰酸?”我说。
“正是。是邮寄来的。条子上写着:‘我把引诱我的东西寄给你。我听从你的劝导。’华生,咱们可以猜出寄信的勇敢女人的名字。”
新探案 肖斯科姆别墅 字数:12074
歇洛克·福尔摩斯弯着腰在一个低倍显微镜上面看了许久,现在他直起身来,胜利地看着我。
“华生,这是胶,"他说,“毫无疑问是胶。看看这些散在四周的东西!”
我俯身到目镜前对好焦距。
“这些纤维是花呢上衣的。这些不规则的灰色团块是灰尘。左边还有上皮鳞层。中间这些褐色的粘团无疑是胶。”
“好吧,"我笑着说,“我准备接受你的意见。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?”
“这是个很好的证据,"他答道。"你也许记得圣潘克莱斯案中的警察尸体旁发现的那顶帽子吧。被控人否认那是他的。但他是一个经常用胶的画框商。”
“这是你办的案子吗?”
“不是,这是我的朋友,警场的梅里维尔要我帮忙的一个案子。自从我在被告的袖缝中找到了锌和铜屑,因此推断他是伪币制造者以来,他们就认识到显微 镜的重要性了。他不耐烦地看了看表。"我有个新主顾要来,时间已经过了。对了,华生,你懂赛马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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