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露出来的头喊道:“滚开,醉鬼!你要是再嚷,我就放出四十三只狗来咬你。”
我道:“你就放一只狗出来吧,我就是为这个来的。”
那声音又嚷道:“快滚!我这袋子里有一把锤子,你不躲开我就扔下去了!”
我又叫道:“我不要锤子,我只要一只狗。”
谢尔曼喊道,“少废话!站远点儿。我数完一、二、三就往下扔锤子。”
我这才说:“歇洛克·福尔摩斯先生……"这句话真有不可思议的魔力,楼窗立即关上了,没过一分钟门也开了。谢尔曼先生是个瘦高个老头儿,脖子上青 筋暴露,驼背,还戴着蓝光眼镜。
他说:“福尔摩斯先生的朋友来到这里永远是受欢迎的。请里边坐,先生。小心那只獾,它咬人呢。"他又向着一只从笼子缝钻出头来有两只红眼睛的鼬鼠 喊道:“淘气!淘气!你不要抓这位先生呀。"又道,“先生不要害怕,这不过是只蛇蜥蜴,它没有毒牙,我是把它放在屋里吃甲虫的。您不要怪我方才对您 失礼,实在因为常常有顽童跑到这儿来捣乱,把我吵起来。可是,歇洛克·福尔摩斯先生要什么呢?”
“他要你的一只狗。”
“啊!一定是透比。”
“不错,就是透比。”
“透比就住在左边第七个栏里。"谢尔曼拿着蜡烛慢慢地在前面引路,走过他收集来的那些破禽怪兽。我在朦胧闪烁的光线下,隐约看到每个角落里都有闪 闪的眼睛在偷偷地望着我们。就连我们头上的架子上面也排列了很多野鸟,我们的声音搅醒了它们的睡梦,它们懒懒地把重心从一只爪换到另一只爪上去。
透比是一只外形丑陋的长毛垂耳的狗——是混血种。黄白两色的毛,走起路来摇摇摆摆。我从谢尔曼手中拿了一块糖喂过它以后,我们中间就树立了友谊, 它这才随我上车。我回到樱沼别墅的时候,皇宫的时钟方才打过三点。我发现那个作过拳击手的麦克默多已被当做同谋,已经和舒尔托先生同被逮捕到警署去 了。两个警察把守着大门,我提出侦探的名字后,他们就让我带着狗进去了。
福尔摩斯正站在台阶上,两手叉在衣袋里,口里衔着烟斗。
他道:“啊,你带它来了!好狗,好狗!埃瑟尔尼·琼斯已经走了。自从你走后,我们大吵了一阵。他不但把我们的朋友塞笛厄斯逮捕了,并且连守门的人 、女管家和印度仆人全捉去了。除在楼上留了警长一人以外,这院子已是属于咱们的了。请把狗留在这儿,咱们上楼去。”
我们把狗拴在门内的桌子腿上,就又重新上楼去了。房间里的一切仍保持着以前的样子,只是在死者身上蒙了一块床单。一个疲倦的警长斜靠在屋角里。
我的伙伴道:“警长,请把你的牛眼灯借给我用一用。把这块纸板替我系在脖子上,好让它挂在胸前。谢谢你!现在我还要脱下靴子和袜子。华生,请你把 靴袜带下楼去,我现在要试一试攀登的本事。请你把这条手巾略蘸些木馏油,好了,蘸一点就成。请再同我到屋顶室来一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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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从洞口爬了上去。福尔摩斯重新用灯照着灰尘上的脚印,说道:“请你特别注意这些脚印,你看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没有?”
我道:“这是一个孩子或者一个矮小妇人的脚印。”
“除了脚的大小以外,没有别的了吗?”
“好象和一般的都相同。”
“绝不相同。看这儿!这是灰尘里的一只右脚印,现在我在他旁边印上一个我的光着脚的右脚印,你看看主要的区别在哪里?”
“你的脚趾都并拢在一起,这个小脚印的五个指头是分开的。”
“很对,说得正对,记住这一点。现在请你到那个吊窗前嗅一嗅窗上的木框。我站在这边,因为我拿着这条手巾呢。”
我依着去嗅,觉得有一股冲鼻的木馏油气味。
“这是他临走时用脚踩过的地方,如果你能辨得出来,透比辨别这气味就更不成问题了。现在请你下楼,放开透比,等我下来。”
我下楼回到院里的时候,福尔摩斯已经到了屋顶。他胸前挂着灯,好象一个大萤火虫在屋顶上慢慢地爬行。到烟囱后面就不见了,后来又忽隐忽现地绕到后 面去了。我就也转到后面去,发现他正坐在房檐的一角上。
他喊道:“那儿是你么,华生?”
“是我。”
“这就是那个人上下的地方,下面那个黑东西是什么?”
“一只水桶。”
“有盖吗?”
“有。”
“附近有梯子吗?”
“没有。”"好混帐的东西!从这儿下来是最危险的了。可是他既然能够从这儿爬上来,我就能从这儿跳下去。这个水管好象很坚固,随他去吧,我下来了 !”
一阵窸窸窣窣的脚的声音,那灯光顺着墙边稳稳当当地降了下来,然后他轻轻一跳就落在桶上了,随后又跳到了地上。
他一边穿着靴袜一边说道:"追寻这个人的足迹还算容易。一路上的瓦全都被他踩松了。他在急忙之中,遗漏下这个东西。按你们医生的说法就是:它证实 了我的诊断没有错。”
他拿给我看的东西是一个用有颜色的草编成的,同纸烟盒一般大小的口袋,外面装着几颗不值钱的小珠子,里边装着六个黑色的木刺,一头是尖的,一头是 圆的,和刺到巴索洛谬·舒尔托头上的一样。
他道:“这是危险的凶器,当心不要刺着你。我得到这个高兴极了,因为这可能是他全部的凶器。咱们两人这才可能免除被刺的危险。我宁愿叫枪打我也不 愿中这个刺的毒。华生,你还有勇气跑六英里的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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