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的,”那个女人说道,“我会在星期一将材料寄给大使馆。”
“不过,”贝克紧接着道,“我需要立刻拿到材料,这件事非常重要。”
“这不可能,”那个女人干脆地说道,“我们很忙。”
贝克尽可能听起来像个政府官员。“这事很急。那人折断了手腕,头部也受到了伤害。他是今早某个时间接受的治疗。有关他的文件应该
就放在上面。”
贝克加重了他法语和英语的口音――基本清楚地表达了他的要求,同时也令人难以理解,足以将人激怒。当一个人被激怒的时候,他通常
会通融一下,放宽规定。
然而,那个女人却没有表示通融,反而破口大骂北美人自高自大,最后狠狠地挂上了电话。
贝克皱了皱眉,也挂上了电话。没辙了。一想到要排队等上几个小时,他心里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。那个年迈的加
拿大人现在说不准会在哪里。也许他已经决定回加拿大。也许他要卖掉戒指。贝克没时间再排队等下去了。贝克下定决心,抓起听筒,又拨了
一遍那个号码。他把电话凑到耳朵上,向后倚靠在墙上。电话开始响了。贝克抬头望着这个房间。一声……两声……三――
突然,他全身一阵战栗。
贝克迅速转身,把话筒猛地放回架子上,接着回身朝那房间看去,惊呀得说不出话来。他正对面的一个病床上,躺着一位老人,身下有一
堆旧枕头支撑着他的身体,他的右手腕上打着一个干净的白色石膏。
第二十一章
德源昭高私人电话那头那个美国人听起来有些焦虑不安。
“德源昭高先生――我的时间不多。”
“好的。我相信你现在两密码一定都到手了。”
“还要再等一段时间,”那美国人答道。
“令人无法接受!”德源昭高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已经许诺今天结束前我会拿到两个密码!”
“出现了一个小问题。”
“远诚友加死了吗?”
“是的,”那个声音说道,“我手下的人把远诚友加先生杀了,却没能拿到密码。远诚友加死之前把密码送人了。给了一名游客。”
“简直令人难以容忍!”德源昭高咆哮道,“那你怎么能向我保证只有我――”
“别紧张,”美国人安慰道,“其他人是不会得到密码的。我向你保证,只要一找到那个失踪的密码,‘数字城堡’就是你的了。”
“但那个密码会被复制的!”
“看到密码的人都会被干掉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。最后,德源昭高问道:“密码现在在哪里?”
“你只需知道我一定会找到密码就够了。”
“你怎么能如此确定?”
“因为不光我一个人在找它。美国情报机构得到了失踪密码的情报。他们肯定想阻止‘数字城堡’推向市场。他们已经派人去找密码。那
人叫戴维.贝克。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
德源昭高停了一下,接着说道:“如果贝克先生找到戒指呢?”
“我的人会从他手上夺过来的。”
“这之后呢?”
“你用不着担心,”美国人冷冷地说道,“如果贝克先生找到了密码,我们会好好奖赏他的。”
第二十二章(1)
戴维.贝克大步走了过去,低头望着睡在病床上的那位老人。老人的右手腕打着石膏。他六十几岁,一头白发整齐地梳在一边,额头中央
有一道深深的紫色伤痕,伤痕一直延伸到他的右眼。
一次轻微的碰撞?他思忖着,想起中尉的话。贝克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指,并没发现金戒指。贝克向下伸手,碰了碰这人的胳膊。“先生?
”他轻轻地摇了摇他。“对不起……先生?”
那人一动不动。
贝克又试了一次,这回声音响了一些。“先生?”
老人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。“现在……几点了――”老人慢慢地睁开双眼,目光停在贝克身上。由于受到打扰,他一脸嗔怒。“你想干什
么?”
没错,贝克想,一个说法语的加拿大人!贝克低头朝他微微一笑。“能打扰您一会儿吗?”
尽管贝克的法语好到了家,但他猜想这人的英语可能比较蹩脚,所以他讲英语。说服一个陌生人交出金戒指不是件容易的事,贝克要施展
出浑身解数。
老人清楚了自己的处境,沉默良久。他四处打量了一番,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捋了一下他稀疏的白色小胡子。他终于开口说话了。“你想
干什么?”他用英语问道,声音带有轻微的鼻音。
“先生,”贝克说道,每个字的音都发得很重,仿佛是在跟一个耳聋的人说话,“我要问您几个问题。”
那人对他怒目而视,脸上带有一种怪异的表情。“你有何见教?”
贝克皱了皱眉。这人的英语是没的说。他那高人一等的口气一下子就没了。“很抱歉,打扰一下,先生,您今天是不是去过西班牙广场?
”
老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。“你是市议会的吗?”
“不是,我是――”
“旅游局?”
“不是,我是――”
“听着,我知道你为什么跑这儿来了!”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。“我不会被你们吓倒的!如果我说过这句话,那我一定说过一千遍了――
皮埃尔.克卢沙尔德按照他的生活方式来描写他生活的那个世界。为了在公司旅行指南上不登那些内容,你们暗地里让作者免费在城里玩一夜
,但《蒙特利尔时报》并不是金钱所能左右的!我表示拒绝!”
“对不起,先生,我认为你还没明白――”
“他妈的!我明白得很!”他向贝克挥舞着干瘦的手指,声音在体育馆里回响。“你已经不是第一个了!他们在红磨坊、布朗宫殿和拉各
斯的高菲戈诺都试过同样的把戏!但最终登出来的是什么呢?真相!我所吃过的最差的惠灵顿羊排!我所见过的最脏的浴盆!我所走过的石头
最多的海滩!我的读者看到的真相还远远不只这些!”
旁边的病床上的病人纷纷坐直身子,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贝克紧张地环顾四周,看是否有护士在周围。他可不想被人踢出去。
克卢沙尔德大为光火。“为那个警官开脱的糟糕透顶的借口只适用于你们这个城市!是他让我上了他的摩托车!瞧我现在这个样子!”他
竭力想举起他的手腕。“现在谁来写我的专栏?”
“先生,我――”
“在我四十三年的旅行生涯里,我从没有如此不开心过!瞧瞧这地方!你知道,我的专栏可是在多家报刊上同时发表――”
“先生!”贝克急忙举起双手,示意他打住。“我对你的专栏不感兴趣。我是加拿大领事馆的。我来这里是要确保你安然无恙!”
突然,体育馆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。老人抬起头,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。
贝克继续试探着说,声音低得几乎是耳语。“我来这里是看我是否能帮上什么忙。”比如给你带几粒安定。
沉默了半晌,这个加拿大人开口问道:“领事馆?”他的声音轻柔了许多。
贝克点点头。
“那么,你来这儿不是为了我的专栏?”
“是的,先生。”
对皮埃尔.克卢沙尔德来说,似乎一个巨大的气泡破裂了。他缓缓地向后靠在那垛枕头上。他看起来伤透了心。“我还以为你是这个城市
的……想让我……”他没有再说下去,抬起了头。“如果不是跟我的专栏有关,那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?”
这个问题问得好,贝克想,脑海里浮现出清烟山脉的样子。“这只是非正式的外交礼节。”他撒谎道。
这人显得很惊讶。“外交礼节?”
“是的,先生。”我相信像您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十分清楚,加拿大政府一直都在尽力保护本国国民免于在这些,嗯――我们是否可以说―
―这些不甚高雅的国家里受到侮辱。”
克卢沙尔德薄薄的嘴唇分开,会意地微微一笑。“当然……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你是加拿大公民,对吧?”
“是的,当然。我真是太蠢了。请原谅我。像我这种身份的人,身边常常会出现……嗯……你明白的。”
“是的,克卢沙尔德先生,我当然明白。出名的代价。”
“的确如此。”克卢沙尔德发出一声哀叹。他为了迁就普通大众而不情愿地做出了一些牺牲。“你相信这个丑陋的地方吗?”他转动着眼
睛看着四周古怪的环境。“太可笑了。他们竟然让我在这儿过夜。”
贝克看了一下四周。“我知道。真是可怕。很抱歉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赶到这里。”
克卢沙尔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“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来。”
贝克马上变换话题。“你头上的包看起来挺大的。痛吗?”
“不,不是很痛。愚蠢的宪警。我是说真的!让我这把年龄的人坐摩托车。他真该遭到遣责。”
“需要我帮你拿什么东西吗?”
克卢沙尔德思考了片刻,非常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。“嗯,实际上……”他伸了伸脖子,左右扭了扭头。“如果不麻烦的话,我还需
要一个枕头。”
“不麻烦。”贝克从近旁一个病床上抓起一个枕头,放到克卢沙尔德感到舒服的位置。
老人满足地叹气道:“好多了……谢谢。”
“别客气。”贝克用法语回答道。
“啊!”老人开心地笑了,“你原来真会讲文明世界的语言。”
“只会说几句。”贝克羞怯地答道。
“这不是问题,”克卢沙尔德骄傲地说,“我的专栏在美国多家报刊上同时发表。我的英语可是顶呱呱。”
“我早已有所耳闻。”贝克微笑道。他坐到克卢沙尔德床边。“现在,克卢沙尔德先生,如果您不介意的话,我想问一下像您这样的人怎
么会来这种地方?塞维利亚有很多比这儿好得多的医院。”
克卢沙尔德显得很生气。“那个警官……他将我从他的摩托车上摔下来,使我像一头被捅了一刀的猪一样在街上流血。我没办法只好来这
儿了。”
“他没主动提出带您到一个设施更为齐全的医院?”
“让我再坐他那辆糟糕透顶的摩托车?不用,谢谢了!”
“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“我已经都讲给那位中尉听了。”
“我已经跟那位警官谈过了――”
“我希望你好好教训过他!”克卢沙尔德打断道。
贝克点了点头。“用了最严厉的措辞。领事馆会将这件事追查到底。”
“我正希望如此。”
“克卢沙尔德先生。”贝克面带微笑,从夹克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。“我想对这座城市发出一份正式的控告。你能帮忙吗?像您这种名气
的人会是重要的证人。”
想到自己的话能被人引用,克卢沙尔德备受鼓舞。他坐了起来。“嗯,是的……当然。我非常荣幸。”
贝克掏出一个小记事本,抬头说道:“好的,我们就从今天早上开始吧,跟我讲讲有关事故的情况。”
老人叹气道:“这件事非常令人难过。那个可怜的亚洲人突然倒在了地上。我试图帮他――但于事无补。”
“你对他实施心肺复苏急救了吗?”
克卢沙尔德面带愧色。“对不起,我不知道怎么做。我叫了一辆救护车。”
贝克想起了远诚友加胸部蓝色的淤伤。“医务人员对他实施心肺复苏急救了吗?”
“天哪,没有!”克卢沙尔德接着笑道,“死马又不能当活马医――那个家伙在救护车到那儿之前就已经死了。他们检查了他的脉搏,然
后用车把尸体运走,只剩下我和那个可怕的警察。”
这有些奇怪,贝克思忖着,想知道那块淤伤到底来自何处。他竭力不去想它,专心处理手上这件事。“那枚戒指怎么样呢?”他说道,尽
量装得若无其事。
克卢沙尔德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。“中尉还跟你讲过那枚戒指?”
“是的,他都跟我说了。”
克卢沙尔德似乎大吃一惊。“是吗?我还以为他不相信我的话呢。这人太没礼貌――好像以为我在跟他撒谎一样。当然,我对他说的可是
千真万确。我为自己的准确性感到自豪。”
“戒指在哪里?”贝克追问道。
克卢沙尔德似乎没听到这句话。他目光呆滞,眼睛怔怔地望着空中。“非常奇怪的戒指,所有那些字母――看起来不像我所见过的语言。
”
“也许是日语?”贝克道。
“肯定不是。”
“那么你一定仔细端详过戒指了?”
“老天,是的!当我跪着帮忙的时候,那人不停地把手指伸到我的面前。他想把戒指送给我。非常怪异,特别吓人――他的双手看起来可
怕极了。”
“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收下了戒指?”
克卢沙尔德眼睛突然睁得很大。“警官是这么跟你说的!说是我拿走了戒指?”
贝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。
克卢沙尔德勃然大怒道:“我就知道他根本没听!谣言就是这样开始的!我告诉过他那个日本人把戒指送人了――但不是给我!让我从一
个垂死之人身上拿走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!我的天啊!他怎么会这样想!”
二十二章(2)
贝克感觉要有麻烦了。“也就是说,戒指不在你身上?”
“天啊,当然不在!”
他的胸口一阵隐隐作痛。“那么谁拿了戒指?”
克卢沙尔德愤然地盯着贝克。“那个德国佬!戒指在那个德国佬手里!”
贝克感到脚下的地板突然消失了。“德国人?什么德国人?”
“公园里那个德国佬!我跟警官提起过他!我拒绝收下戒指,但那头法西斯猪却收下了!”
贝克放下纸和笔。这个骗人的把戏结束了。麻烦来了。“也就是说,戒指现在在一个德国人身上?”
“是的。”
“他去哪儿了?”
“不知道。我跑去找警察。我回来的时候,他已经不见踪影。”
“你知道他是谁吗?”
“一个游客。”
“你确定?”
“我这辈子就是跟游客打交道,”克卢沙尔德急速地说,“我看人很准的。当时他跟一个女性朋友在公园里散步。”
贝克越来越糊涂了。“女性朋友?德国人身边还有别人?”
克卢沙尔德点点头。“一个伴游小姐。迷人的红发女郎。我的上帝!美极了!”
“伴游小姐?”贝克结结巴巴地说道,“就像……妓女?”
克卢沙德尔做了个鬼脸。“是的,如果你非要用那个粗俗的词。”
“但是……警官根本没提过――”
“这是肯定的!我从没跟他提起过伴游小姐。”克卢沙尔德挥了挥那只没受伤的手让贝克打住,样子显得有几分傲慢。“她们不是罪犯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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