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生还者 第十九章 |
时间:2013-08-08 17:09:01 来源: 作者: |
简介: 唯一生还者..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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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穿过一扇门进入整间都是泡沫的洗涤室,所有的蔬菜水果在送往主厨房之前,都要在此清洗整理。现在已经这么晚了,当然空无一人。
一直走,一直走,在红色的“出口”标志下,有一扇通往外面的铁门,此刻是关着的。送货卡车正停在外面卸货,然后送进来。左手边处有一架升降机。
“萝丝就在底下。”马凯莉按下按钮,升降机的门立刻开启。
“底下是什么?”
“呃,有一阵子,这升降机是供宴会厅和平台之用,你就可以在海滩举行大型的宴会。但现在已被海岸委员会订下规定,严禁使用,所以现在只当储藏室。你下去后,我会叫几个男孩子来移动架子,挡住这个洞。我们会把升降机掩饰得很好。甚至没人会知道有人在这里。”
乔对这种困于一隅的方式感到极为不安,“但如果他们找到升降机怎么办?”
“我要叫你‘烦恼乔’了。”
“过一会儿,他们会过来探虚实。他们不可能等到打烊时间就回家睡觉的。所以我一旦下去,还有其他出路吗?”
他坚持己见地问。
“前面的楼梯尚未拆掉,那是给顾客上下用的。上面盖了一块装有绞链的板子,所以你看不到它,你可由那条路到上面。不过你会经过女老板位置,那在餐厅中央,大家都看得很清楚。”
“不好。”
“如果状况不对,你最好从底下的门逃到平台,那里连接海滩和整条海岸。”
“他们也可能堵住那个出口。”
“那是通到峭壁的底部,从上面他们不会想到那里。你应该放轻松点,蜜糖。我们站在正义这一边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不算很重要。”
“烦恼乔。”
乔走进升降机,用手臂挡住正要合起的门。“这地方和你是什么关系,凯莉?”
“半个店东。”
“菜好极了。”
“你可以看出我是做那一行的,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她开朗地说。
“你和萝丝是什么关系?”
“我不久就要叫你‘好奇乔’了,萝丝二十年前嫁给我哥哥,他们在大学里认识的。我一点也不惊讶路易脑筋好到能读大学,但我的确很惊讶他有这样的头脑,能认识像萝丝这种女孩。后来,这男人证明他毕竟是个呆子,四年之后他们离婚。萝丝无法生育,而传宗接代对路易来说太重要了——虽然这男人又笨又没常识,但他也知道萝丝要比一屋子的孩子更加珍贵。”
“他不当你嫂子已经那么多年了,但你还愿为她这样冒险?”
“哦,你以为路易这个笨蛋和她离婚之后,萝丝就变成青面獠牙了吗?她还是和我初见她时一样的甜美。我早就把她当自己姊姊一样看待了,好了好了,现在她正在等你,好奇乔。”
“等下等下,还有一件事,刚才你说,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在和什么人交手的时候……你是不是说‘我们是浸信会教徒’?”
“没错,我是那样跟你说的,在你的认知里,你认为‘强悍’和‘浸信会教徒’不搭轧,是吗?”
“呃,这个嘛——”
“我爸妈在密西西比州,面对三K 党时强硬不屈,那时三K 党的爪牙要比现在还多。之前的祖父母也是如此,他们从不让恐惧打垮他们,当我还是小女孩时,我们在墨西哥湾遇到台风来袭。也在洪水中动后余生,安然度过脑炎疫情的流行。每次贫穷的时刻,根本不知明天的食物在那里,但我们都—一度过,星期日我问的歌声依然嘹亮,也许美国海军陆战队只比南方浸信会教徒强一点吧。”
“萝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。”
“我才幸运,”马凯莉说:“‘她让今天的我比从前更为提升,去吧,乔。跟她待在这里,直到我们打烊之后,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。时间到了我自会回来。”
“要早点哦。”他警告她说。
“去吧!”
没想到,终于能单独和杜萝丝博士见面了,只见她坐在屋子角落一张刀痕累累的工作桌旁,身体前倾,手时撑在桌面上,双手交握,静静地等待着。眼神肃穆但充满了温柔。
这位娇小的幸存者,保有乔千方百计想知道的秘密。如今他竟忽然感到心虚。
天花板上的灯泡有些已坏了,有些好的也是东歪西倒。
所以他走在底下只觉光影交错,犹如在水中王国。
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判了刑的人,囚禁在地底下的水泥囚房里。走过一排排死囚的牢房,正要去接受极刑的惩罚,但他同时又相信宽恕与重生这回事。当他逐渐接近事情真相揭晓时,他的思绪愈发混乱,而希望这玩意儿就像一群亮丽的鱼群,在他内心黑暗处,一闪而过。
右边墙面对沙滩和大海,有两个门及一排很大的窗子,但却看不到海岸,因为玻璃全用金属防护罩保护着,基本上宴会厅看起来像是个碉堡一样。
乔在萝丝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。
之前在墓园的时候,这女人有一种惊人的魅力。她虽娇小,但看起来却比乔更为凛然而不可侵犯,尽管她的手腕像十二岁的少女一样细小。她那如磁石般的眼光吸引住他整个人,直探他心底深处,使他顿觉自卑。但她的外表是那样脆弱,粉颈是那样纤细,香肩是那样削瘦,就像孩童一般易受伤害。
乔向她伸出手,萝丝也伸手紧握着。
乔心里的恐惧与希望正在交战,他根本无法开口问妮娜的事,萝丝此刻看起来比在墓园时更为肃穆。她说:“事情发展得实在糟糕,他们杀了每一个和我交谈过的人,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。”
乔心里的束缚去除之后,他第一个想问的问题,是有关他小女儿的生死。“我和戴氏夫妇在那间屋子……还有丽莎。”
她杏眼圆睁地说:“你是指……什么时候发生的事?”
“难……”
她的小手在他掌中微微紧缩了一下,“你看见了?”
乔点头说:“他们杀了自己,真可怕……那么暴力、疯狂。”
“不是疯狂,不是自杀,是谋杀。天啊,你怎么还能活着?”
“我跑了。”
“就在他们仍在被屠杀的当时?”
“查理和娇琴已经死了,而丽莎全身着火。”
“所以当你跑掉的时候,她还没死?”
“没死,她站在那里继续燃烧,但没喊叫,很安静……
只是静静地烧着。“
“那么你是及时逃出了,那真是奇迹。”
“萝丝,他们怎么会这样的?”
她注视着乔的眼光低垂下来,看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手。她没回答乔的问题,倒像是讲给自己听似的说:“我以为这只是开始工作的一种方式——把消息带给在那架飞机上罹难乘客的家属。但都是因为我……所有这些血腥事件。”
“你真的是在三五三号班机上?”乔问。
她再度望着乔的眼睛说:“经济舱,第十六排,座位B ,与窗子相隔一个位子。”
她声音的真诚,就像雨水和阳光在草叶上一样的真实。
“真的毫发无伤地走离坠机现场?”
“毫发无伤。”她低声地说,加强她逃生的奇迹性。
“而且不只是你一人。”
“谁告诉你的?”
“不是戴氏夫妇,也不是你跟他们谈过话的人。他们都对你有信心,归守着你告诉他们的秘密。问我如何知道的,那得回到那一晚。你还记得尹杰夫和尹梅前吗?”
萝丝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,“自由交换牧场。”
“今天下午我在那里。”他说。
“他们真是好人。”
“宁静又可爱的生活。”
“而你是个好记者。”
“受宠若惊。”
她的眼睛像一潭漆黑但发亮的湖水。乔看不出沉在湖底的秘密,到底是会把他拉下去,还是让他浮上来。
萝丝说:“俄很对不起那架飞机上的所有人员。对他们的早逝感到难过,更为他们的家属难过……还有为你。”
“你并不知道你把他们推向危难,对不对?”
“老天,当然不知道。”
“那么你就不必内疚。”
“虽然如此,但我还是觉得难过。”
“萝丝,请告诉我,我已绕了一大圈,就是为了听答案。
你到底告诉了其他人什么事?“
“但他们杀了所有我告诉过的人。不只是戴氏夫妇,还有其他人,起码有一打。”
“我才不在乎呢。”
“但我在乎,因为现在我知道这很危险,不能把你推下火坑。这件事我得考虑。”
“没有危险,什么都没有。反正我已死了,”他说:“除非你告诉我的事能让我重生。”
“你是个好人,在有生之年,你能为这乱七八糟的世界做许多事情。”
“以我的情况是办不到的。”
她的眼睛,那一潭湖水,透露着悲伤。乔突然感到惊惧,想逃离她的注视——但做不到。
他们的谈话曾给乔来接近他所畏惧不敢提的问题,此刻他知道,在再度丧失勇气之前,他必须提出。
“萝丝……我女儿妮娜在哪里?”
杜萝丝沉吟片刻,最后用她那只空着的手,从深蓝色运动上衣的内口袋,抽出一张拍立得的相片。
乔看出那是一块墓碑,上面的铜板镌刻着他太太和女儿的名字——一这是她前一天所拍的照片之一。
她紧握一下乔的手,表示鼓励之后,将乔的手松开,把照片塞到他手里。
乔凝视着照片说:“驰不在这里,不在地底下。只有蜜雪儿和萝丝,但没有妮娜。”
几乎是用耳语,她轻声地说:“开启你的心,乔,开启你的心和思想——现在你看见什么?”
终于她将改变了萝拉、戴氏夫妇及其他人观念的礼物带来给他了。
乔注视着照片。
“乔,你看见什么?”
“墓碑。
“敞开你的心智。”
抱着无法以笔墨来形容的期待心情,乔用他的手来寻找影像。“花岗石、铜版……四周的草地。”
“敞开你的心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她们三人的名字……日期……”
“继续看。”
“……阳光……树荫……”
“敞开你的心。”
虽然萝丝的诚心无庸置疑,她那小小的咒语——敝开你的思想,敞开你的心——开始变得似乎很愚蠢。好象她不是一位科学家,而是新一代的宗师。
“敞开你的心智。”她仍坚持地轻声说。
花岗石、铜版、四周的草地。
她说:“不要只用看的,懂吗?”
乔原先浓厚的期望,像香甜的牛奶逐渐变质一样,开始觉得有点酸味。
萝丝说:“你是否觉得照片很怪异?不是对眼睛而言……而是对你的手指?皮肤是否有种奇异的感觉?”
乔几乎就要脱口告诉她说没有,他感觉到的就是一张照片而已,光滑又冰凉——但之后他的确开始有奇异的感觉。
起初乔觉得他复杂的皮肤组织,似乎起了一种他前所未曾经历过或想象过的变化。他在抚摸照片时,可以感觉到照片里每样东西的浮凸形状,以及指尖细小的皮肤沟纹。似乎每一个指尖都有排列精细而敏感的神经末梢。
从照片上流入更多的触觉讯息开始进人乔的脑神经中,超过他所能处理和了解的范围,他已被照片表面数以千计肉眼所不能见到的细微小坑所击溃,也被触摸到照片上组成墓园影像的彩色颜料、定影剂及其他化学物质的感觉所击溃。
然后经由触觉,乔感受到照片的深度,似乎它不仅是一张二度空间的照片而已,而是一扇看得见墓地的窗,他能经由此扇窗到达墓地。他的指尖可以感受到夏日的温暖,可以感触到大理石、铜版及青青的草地。
更奇妙的是,他现在可以感觉到色彩,似乎有导线经过他的脑子,和他的感觉混杂在一起,当他说“蓝色”的时候,他感觉到来自远处一处眩目的光芒,然后听见自己说“光亮”,那种蓝色与光亮的感觉,立即转变成视觉的效果。
乔喘息着将照片坠落,似乎它在手中变成活的一样。
蓝色的光芒在他视野的中央啪啦一下变成一个小光点,就像关掉电视机时,荧幕上画面消失的情况一样。这光点逐渐变小,像是遥远的星光,然后消逝。
萝丝倾倚在桌面上正望着它,乔偷偷朝她那命令式的眼睛看了一眼,然后感觉到有些东西和他先前见到的有所不同。悲伤与怜悯没有少,同情与智慧依然存在,但此刻乔见到——或认为他见到——萝丝骑着一匹意念的疯马,正朝悬崖奔驰。她要乔追随于其后。
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,“乔,你所害怕的事,和我无关。你真正害怕的是对你一生拒绝相信的事敞开心灵。”
“你的声音,”他说:“那种耳语,那一再重复的句子——开启你的心灵,开启你的心智——就像在施催眠术。”
“你真的不相信。”她如往常一样平静地说。
“照片上有东西。”乔可以感觉得出自己声音的颤抖和沮丧。“
“你是指什么严她问。
“化学物质。”
“不对。”
“一种可以经由皮肤吸收的迷幻药。”
“不对。”
“我从皮肤吸收了些什么东西。”他坚持己见,“使我陷入改变了的知觉状态。”他将两手在灯心绒夹克上面搓揉。
“照片上没有东西能这么快经由你的皮肤到达血液循环系统,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在几秒之内影响你的心智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对不对。”
“我知道是对的。”
“我不是药剂学家。”
“那就去请教别人。”她不带任何敌意地说。
“狗屎!”他那非理性的怒气又爆发了出来,就像他曾短暂地对芭芭拉发作过的一样。
他声音愈大,萝丝反而愈镇定。“你刚才所经历的,是心理学上的副感觉。”
“什么?”
杜萝丝此刻是百分之百的科学家。“副感觉,就是将刺激以不同的型态加诸在人身上时,所产生同一种型态的感觉。”
“非洲土人驱邪的那一套?”
“完全无关。举例来说,当一条你很熟悉的曲子开始演奏前面几个小节时,你不是在听它,可能你是见到某种颜色,或是闻到某种香味。对一般大众来说,这种情况是少有的。但大部分人对这些照片的最初感觉是的确如此——尤其是对神秘主义者来说,更为普遍。”
“神秘主义者!”他差点要一头栽在地板上。“我不是神秘主义者,杜博士,我是个犯罪新闻的新闻记者——或者曾经是。我只对事实感兴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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